新冠疫情三年,中医临床治疗新冠的确切性和有效性无需多言。但有趣的是,对新冠的定性和治疗方法却可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除了对新冠是热邪、寒邪、湿邪的争论不断,对治疗新冠的用方,除了普通的风热,风寒,寒湿,湿热方之外,各类别出心裁的用方之法多到不可枚举,小陷胸汤、甘草泻心汤这些非传统外感方被证明有效外,甚至于仲景用来治疗阴阳毒的升麻鳖甲汤也成了治疗新冠的奇方。
我一开始对这种现象大惑不解。因为在我新西兰的临床中新冠病毒都是以热邪的定性来治疗的,且通过我的脉诊检查,这种定性是绝对不错的。怎么同样的病毒在国内就变成寒邪了呢?在有些国家的中医临床经验中又变成了少阳病柴胡剂等等,千奇百怪,但从医案来看治疗效果都不错,进而每个地方的中医又根据其治验,坚定于自己的认知和判断。既然真相只能有一个,想来各方认知颇有“盲人摸象”之疑。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几个月的时间,同时也查阅了一些温病学古籍,我用“野猪拱菜园”的比喻把我对于新冠病毒基于中医温病学理论的认知结论做一个取象:
有一个房子,后面围一个菜园,有一天一头野猪闯入了菜园。其中,房子比作心,菜园比作肺,而这头野猪就是新冠病毒。清代医家叶天士对于温病传播的精准判定:温邪犯肺,逆传心包,就是这个比喻中的景象。这其中有两个关键性的认识前提:
首先,这头野猪的特性是温邪,也就是热病。这个定性在古人的认知当中是非常清晰且一致的,它是中医温病学派的认知基石,也是几百年瘟疫治疗实践的总结。所以,无论是当代中医院士、名家、教授等任何人如果把新冠定性为寒湿疫,是有悖于古人之理的。我人微言轻,只能哀叹当代中医离古人之心愈远。
其次,我们要认识到野猪祸害菜园子的程度一定跟菜园子本身特征与四时有关。它在冬天来和夏天来祸害出来的样子,可能是不一样的。我们可能看到皑皑白雪下的一片杂乱,也可能看到烈日下的干涸枯萎。这是人体对疾病的反应。我们常误把祸害之后的菜园当成了野猪,才误以为新冠有诸多之相。
那么在认清以上的基本问题后,我们再来分析野猪入菜园后的三种可能行为以及解决问题的办法。
其一,一通捣乱后,野猪自行离开了或者被人(体的免疫力)击毙了。
这种情况下,虽然病因(野猪/病毒)消失了,但其所造成的菜园混乱(病症)却还在。这个情况就如同明末吴又可先生在《瘟疫论》提到的邪气在膜原中溃散而入六经的情形。一方面,既然邪气已然溃散,其毒害已轻;另一方面,既然入了六经,则随证治之即可。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国内大规模爆发后,寒热多种治法都有效。此因溃散路径不同而已。
其二,野猪进入菜园,被困其中,不断深入菜园,搅扰破坏。
当病邪没有溃散,而是被困其中,正确的处理方法是什么?是给邪以出路。绝大部分人会以为温病治疗的方法就是清热解毒。这是对温病学最大的误读。温病学所指导的真实做法其实是给菜园开个口子或出去的路径,然后引导野猪自己跑出去,同时赶紧给蔬菜浇水,尽量减少它的破坏力。
其三,如果这个进来的野猪很猛,或者被赶着往里拱,野猪就会横冲直撞往房子里面拱,直到把房子拱塌。
此时事态就严重了,,对应到人体立马会出现心脏或营血层面的问题(心肌炎,各类心脏病,出血,皮疹等等),再严重些,人就可能进入昏迷等危重状态。
当野猪(病毒/邪气)凶猛而刚好菜园子比较枯萎(自身体质问题),野猪一路向里就到了心房,而房子又不结实,立马就会出危险,这是一种情况。另一种情况,外面来了恶人拿着刀子追杀或者往菜园子灌水吹冷气,想把野猪逼走。但是,野猪越逼越急,既不断破坏这些蔬菜,又不断想逃进房子取暖。这就如同错误的输液和抗生素治疗,最后菜园子一片寒凉肃杀,蔬菜也冻成了白霜,这就是大白肺和各类危险症状的主要来源。
温病学的本质在理法方面,故而在其理法的指导下,完全可以信手拈来用各种方也包括伤寒方来施治。病邪无论进入得多深,治疗原则都是一样。一方面,扫清和建立病邪外出的通道,另一方面,补人体能量之不足。
通过以上这三类情况,基本可以解释清楚此次新冠治疗为什么各地中医对其寒热认知南辕北辙的情况下,很多治疗方法都有效。但依然不乏一些我无法苟同的治疗思维,比如把阴阳毒解释为新冠的哗众取宠,甘草泻心汤的误打误撞,小陷胸汤的错误扩大应用等等。也不乏一些迷信专家后的机械复制导致的问题,比如把局部认知扩大化导致的治疗方向性错误。凡此种种都体现出来了新冠治疗中的一叶障目,或者不得章法,其核心依然是当代人普遍对于中医温病学继承的轻忽,愿经此生死一疫,我们对瘟疫的认知皆有精进。
正是:
野猪拱菜园,
解法千千万,
风寒湿毒热,
盲人乱摸象,
不识温病法,
何以救苦难。